寇立跳一下脚,走到她旁边死皮赖脸坐下,“你这就是冤枉我了,我想不起还来做什么?你那日前脚一走,后脚我就察觉了,忙收拾了包袱就往码头上包了船来追你。兰香还在那里抱怨,说我撇下她个孕肚子不管。我还管得了她么?我的奶奶都回娘家去了!”鹿瑛背过身,“少在这里和我花马吊嘴,你要果然有心,何至于这一年都和兰香厮混在一处?我也替你算算,自打那秦珠儿进门,起初你的确是不理睬她,后来呢?”说话回头冷瞥他一眼,又冷笑道:“不过三个月光景,还不是和她打得火热。还去求太太,把她的月银加了二两银子,拢共五两银子,和家里的正头奶奶倒是一样了。”“珠儿家里穷,因为这个她家才把她卖了你又不是不知内情。先时一月三两银子,还得攒下些送去给她爹娘哥嫂,她自己一月苦心算计,才敢花几钱银子。我可怜她开销紧,去跟太太说一说,这算什么呢?”“哼,你还敢说你不是爱着她,既不是,她紧巴她的,与你什么相干?这也替她说话,那也替她筹算,她可不就谢谢你么,郎情妾意的,可不就好得很了么!”寇立没话可驳,便道:“她死都死了,还说她做什么?”鹿瑛啐道:“她要是不死,只怕七个八个孩子早有了呢!不是她死了,还轮得到兰香?”寇立低下头一笑,管不住地往外溜一句,“是嚜,所以你又是何苦来,好歹是条人命。”偏叫鹿瑛听见了,好不得了,站起来连那紫砂壶也砸在地上,“你还在疑心我!都说是我使的坏!”有一块碎片直愣愣地飞起来,朝寇立脸上划了一下子。他吃了一痛,抬手摸到点血,登时也起了火,变了脸色拔座起来拿手指着她,“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鹿瑛看见他颧骨处有半寸伤口往外涓涓冒着血,在太阳光里有些发浅,不像在蜡烛的昏光里,血是红得发黑的。她尽管嘴巴上强硬,但脑子里是忘不掉的,秦珠儿的确是给她那晚上用一碗下了毒的药送去了鬼门关。那段日子秦珠儿病歪歪的,见天吃药,好好不了,死死不了,真成了个病西施了。累得寇立成天为她操心,一日要去瞧她好几趟,惯常说钱的嘴巴也匀出大半的空来念叨“珠儿”。鹿瑛一听这名字就犹如针扎,这么多年的夫妻,他们之间什么话都有得说,唯独没有说起别的女人的名字。她以为他们当中是插不进来113番外·旧尘(一)◎抬不起头来。◎“先是吵了一阵,后头像是又好了,没听见高声。我也是从那头路过,看见他们有个丫头扫了堆碎瓷片出来。像是把咱们那套汝窑盅脆了,还有个紫砂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