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又细细回想了一下今夜那男子受她冒犯之后仍强作宽容的一张面容。
她再次确定,虽然他很快便隐下情绪,但他的确已被她触怒。
以他的出身和经历,不管看起来如何谦逊内敛,实则必也是个高傲之人。
这一点毫无疑问。
那一刻她本以为他将拂袖而去。
若非此番入宫未知变数太多,她决不愿得罪他如此之深。
不过这样也好,她没有做错。
离她越远,对他便是越好。
裴公待她不薄,他更是少见的磊落君子。
这是她唯一能够给予的回报了。
她是要进那个地方的,谁也无法阻拦。
明晨到来,她已自昨夜的杂思中脱离,依旧只剩两件事,画学日常,以及时刻萦绕在她心头的那位她想见却不得其法的秋娘。
数日后,在选院旁临时设的画学教授结束。
宋伯康单独留下她,和她进行了一番没有第三人在场的对话。
宋伯康谈话言辞隐晦,但絮雨听懂了他的意思。
多年前,在圣人登基之初,因为当时某个众所周知又讳莫如深的原因,宫廷当中早年曾与叶钟离有过关系的画师悉数遭到残酷对待。
画作毁损、驱逐出京已属万幸,有曾与叶钟离爱徒丁白崖密切交游过的画师更疑因说不出丁的去向,惨遭杀戮。
如今集贤院下的画直方山尽,便曾亲历过这段往事。
他早年学习叶画,虽未被叶钟离正式收为弟子,但长期充他副手。
当年是他命大,逃难路上与大队失散,故迟迟未能归京。
后来在回来的半道听闻消息,骇得当场转头逃跑,躲过一劫。
几年后,圣人仿佛怒气渐消,不再执着追究,旧事慢慢淡去,一些从前被驱的画师陆续归来。
方山尽是当中颇有名气的一位,也被召回,重新入宫。
多年已过,乾德初的那段往事,便似从未发生过,再无人记得。
方山尽也因画技一路高升,做到了六品的直学士,担任集贤院画直,被认为是院使之下画技最为高超的宫廷画师之一。
但他当年的心头阴影始终未能淡去,从来不愿多出风头。
到了去年,院使因画作不合皇帝心意被杀,他更是如同惊弓之鸟,吓破胆,当时便大病一场,此后更是万事倦怠,说是身体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
直院当中地位最高者,如今除了方山尽,还有一位,名姚旭,此人同样也是当世大家,尤擅人物花鸟,画风以绮丽精细而著称,门生众多。
此次招考画学生,目的为充实宫廷画工,用在即将来到的神枢宫图画绘制一事上,其中的重中之重,自然是主殿壁画的绘制。
名义上,方山尽与姚旭一样,同为主考官,但实际根本不曾参与,一应全部是姚旭主导,显然这也表明方山尽无意参与即将到来的神枢宫图画主画之事。
他自己便罢,对于他的弟子宋伯康而言,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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