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的棉花疯长了,长的人头疼;山上路边的蘑菇疯长了,采的人欢喜吃的人却中毒;竹林里的嫩笋疯长了,于是抽芯破壳,长成了没法吃却又还没能用的小竹子;路头田地里的野菜疯长了,香喷喷的野葱拿回家去油炒了米饭吃却吃出了鼻血……就连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遇着这雨季,也变魔术似的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
花季雨季都在疯长,却因为一时间长得太快,灵魂追不上来,所以难过的难过,迷茫的迷茫,有毒的有毒。
其实,这是一个多么正常的自然现象呢,可是大人们却好似自己不曾经历过似的,为我们大惊小怪担惊受怕着的。
怕我们长不好,怕我们长不开,怕我们长过头,又怕我们长不到;怕我们一个人长长得太孤独,又怕我们一群人长长得太喧嚣;怕我们长得太好遭人算计,又怕我们长得不好被人奚落……
父母总是有这么多的心要担,总是有这么多的怕要受。
而我们却自顾自的一往无前的疯长去了。
长得上帝也笑了,“怎么造出这么些个家伙来”
;长得父母也笑了,“怎么生出这么些个操心鬼来”
;长得自己也笑了,“怎么变得这么着急的了”
。
想来,三毛的雨季也是这样疯长着的。
长掉了过去的阴霾,长进了少女的情怀。
二毛就这样慢慢地长成了三毛。
我们在这一时期看到的她写在《雨季不再来》里的文字,是多么的真挚拙稚而感人。
三毛曾经这样评价自己在雨季里疯长时写下的文字:“当三毛还是在二毛的时候,我之所以不害羞地肯将我过去十七岁到二十二岁那一段时间里所发表的一些文稿成集出书,无非只有一个目的--这本《雨季不再来》的小书,代表了一个少女成长的过程和感受。
它也许在技巧上不成熟,在思想上流于迷惘和伤感,但它的确是一个过去的我,一个跟今日健康进取的三毛有很大的不同的二毛。
“
“人之所以悲哀,是因为我们留不住岁月,更无法不承认,青春,有一日是要这么自然地消失过去。”
“而人之可贵,也在于我们因着时光环境的改变,在生活上得到长进。
岁月地流逝固然是无可奈何,而人的逐渐蜕变,却又脱不出时光的力量。”
“当三毛还是二毛的时候,她是一个逆子,她追求每一个年轻人自己也说不出到底是在追求什么的那份情怀,因此,她从小不在孝顺的原则下做父母请求她去做的事情。”
“一个在当年被父母亲友看作问题孩子的二毛,为什么在十年之后,成了一个对凡事有爱、有信、有望的女人?在三毛自己的解释里,总脱不开这两个很平常的字--时间。”
“对三毛来说,她并不只是睡在床上看着时光在床边大江东去。
十年来,数不清的旅程,无尽的流浪,情感上的坎坷,都没有使她白白虚度她一生最珍贵的青年时代。
这样如白驹过隙的十年,再提笔,笔下的人,已不再是那个悲苦、敏感、浪漫而又不负责任的毛毛了。”
“我想,一个人的过去,就像《圣经》上雅各的天梯一样,踏一步决不能上升到天国去。
而人的过程,也是要一格一格地爬着梯子,才能到了某种高度。
在那个高度上,满江风月,青山绿水,尽入眼前。
这种境界心情与踏上第一步梯子而不知上面将是什么情形的迷惘惶惑是很不相同的。”
“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三毛的确跌倒过,迷失去,苦痛过,一如每一个“少年的维特”
。”
“我多年来没有保存自己手稿的习惯,发表的东西,看过就丢掉,如果不是细心爱我的父亲替我一张一张地保存起来,我可能已不会再去回顾一下,当时的三毛是在喃喃自语着些什么梦话了。”
雨季是多少文人墨客,多少普普通通的平凡人所怀恋而又唏嘘不已的年少时光。
它是青色的,它也是青涩的,但它又散发着其他年龄段所不具备的特质与魅力。
它没有小时候那么无知无觉,开始注意起自己与周围人的变化,开始注意他人的眼光,开始注意修饰自己,开始注意异性的微妙之处;它没有长成后那么功利,没有去考虑那么多的现实因素,没有去用形形色色的眼光看形形色色的人,没有哀愁浩荡的未来与消逝的青春。
它是一枚青杏,还长在枝头,却已被所有人期待着它长成后的模样。
那么多的人在感叹它,那么多的人在缅怀它,那么多的人在用形形色色的形式再现它。
三毛的《雨季不再来》写了之后,到1992年香港歌手黎瑞恩出了同名的专辑,到2004年根据三毛的这本散文集改编的同名电视剧便搬上了银幕,1996年深圳16岁的郁秀写下的《花季雨季》成为所有少男少女的枕边书。
雨季到来时,人们黯然惆怅。
雨季不再来,人们怀念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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