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鸣像是车间里突然失控的锅炉报警器,在脑海中发出尖锐的鸣叫声,提醒着他危险,他却没有能力去阻止锅炉内已经失控喷出的恐惧感。
他曾经跟方昊唯开玩笑的提过,只要呼吸机一拔,他就真的成孤儿了。
那明明是他自嘲的玩笑话,怎么这么快就要变成现实了?是不是那天的胡话刚巧被上帝听到了,上帝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恨贺彤,就真的不想贺彤活下去了?
他伸出手来,想要抓住眼前那一抹绿色的身影。
可那团影子太模糊了,他抓了好几下手里都是空的。
直到一只宽厚的手掌接住了他,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间,将他的手牢牢握紧。
一直模糊的视野中又挤进了一个人影,那人挡住了原本绿色的影子,不断地在对他说话。
他是听不清的,但是那个人一直在叫他的名字,一遍遍的叫。
稚虞!
林稚虞!
嘴唇上方的位置突然传来了刺痛的感觉,他难受的想要避开,却被人用力捏着下巴,直到这种疼痛的感觉令视野逐渐恢复了清晰,也减退了耳鸣。
他看清了那个抱着他的人是梁起鹤,而掐着他人中部位的正是刘医生。
刘医生松开手指,拍了拍他的脸:“你怎么样了?清醒了吗?”
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终于爬上了岸,虽然手脚没力气,却能说出话,也能看清这个世界了。
他顾不得梁起鹤为什么会在这里了,一把抓着刘医生的手,激动地喊道:“刘医生,你一定要救我妈!
一定要救!
她不能死的!
!”
刘医生是负责贺彤病情的,林稚虞每次来都会跟他聊几句。
所以刘医生清楚他作为贺彤唯一的儿子无法接受这种事的心情,就安慰了他几句,又问一旁梁起鹤的身份。
梁起鹤道:“我是他老公。”
刘医生了然了:“你们放心,我们会尽全力救她,不过病危通知书是必须的流程,要家属签字确认的。”
梁起鹤并不清楚整件事的经过,但眼下也不是他提问的时候。
刘医生拿来病危通知书要林稚虞签字,林稚虞拿着笔的手都在抖,半天都写不出一笔。
梁起鹤看不下去了,问刘医生他可不可以签。
他是林稚虞的老公,自然有这个权利。
他接过笔,在那张通知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刘医生回手术室去了,梁起鹤则扶着林稚虞退回到后面的塑料排椅上。
他俩刚坐下,徐秀就拿着保温杯过来了。
看到梁起鹤,徐秀愣了愣,梁起鹤先问了她是谁,然后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徐秀叫了一声“梁先生”
,然后把保温杯盖打开,将里面的参水递到林稚虞嘴边:“稚虞,你喝一点,这是用你妈妈的参片泡的,能提着精神。”
这个保温杯是贺彤平时用的,林稚虞闻着那参味浓郁的水,却一点碰的欲望都没有。
徐秀想再劝劝,被梁起鹤接了过去,对她道:“徐嫂,让我跟他单独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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