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消毒剂-《铁皮鼓里的粉包是什么》

第二篇 消毒剂(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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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要把玛尔加带走,关进什么营里去。

这当口,文岑特开口了,讲了许多,他这一辈子都没讲过这么多。

就这样,黑德维希和玛尔加现在到了我们家,帮着种地。

可是文岑特不行了,他这回讲得太多了,恐怕活不长久了。

至于我这个老太婆,也是浑身痛,心、脑袋都痛,像有个傻瓜在敲打,而且还觉得非这样不可哩!”

安娜·科尔雅切克这样诉着苦,昂起头,抚摩着我正在长大的头,考虑了一番,说出了下面一席颇有见地的话来:“卡舒贝人的情况就是这样,小奥斯卡。

他们的脑袋一直有人敲打。

不过,你们快上那边去了,那边好一些,只有你的外祖母留在这里。

卡舒口人是不会迁居的,他们必须一直待下去,伸出脑袋,让别人来敲打。

我们不是真正的德国人,也不是真正的波兰人。

一个卡舒口人,既够不上是个德国人,也够不上是个波兰人。

而他们总要求是个百分之百的。”

外祖母说罢哈哈大笑。

她把煤油、人造蜂蜜和消毒剂藏到那四条裙子底下,尽管发生了十分急剧的军事、政治和世界历史事件,这些裙子并没有失去土豆的颜色。

外祖母要走了,法因戈德先生请她再待上片刻,说是要向她介绍他的妻子卢芭和其他家庭成员。

安娜·科尔雅切克不见卢芭太太露面,于是说:“没关系。

我也一直在呼唤:阿格内丝,我的女儿,来呀,来帮你的老母亲把衣服拧干。

她没来,同您的卢芭一样。

还有文岑特,我的哥哥,半夜三更,不顾自己在生病,也到门口去,把邻居从睡梦中吵醒。

他是在大声呼唤他的儿子扬,扬待在邮局里,结果丧了命。”

她已经到了门口,系上头巾,这时我从床上喊道:“姥姥,姥姥!”

她回转身来,把裙子撩起一点,似乎她想让我钻进去,把我带走。

这当儿,她大概想起了煤油、人造蜂蜜和消毒剂已经把地盘都占去了。

于是,她走了,走了,没有带我走,没有带奥斯卡走。

六月初,第一批运输列车朝西方开去。

玛丽亚不露声色,但我发现,她也在同家具、店铺、公寓、兴登堡大街两侧的坟墓以及萨斯佩公墓的山丘告别。

晚上,她带着小库尔特回地窖以前,有时坐在我床头我那可怜的妈妈的钢琴前,左手拿口琴,右手用一个手指为她的小曲伴奏。

法因戈德先生受不了这音乐,请玛丽亚停下来。

玛丽亚刚放下口琴,正要合上钢琴盖,他却又请她再来一段。

接着,他向她求婚。

奥斯卡早已看出要来这种事了。

法因戈德先生呼唤他妻子卢芭的次数越来越少。

夏天的一个晚上,满处是苍蝇和嗡嗡声,他肯定他的妻子已经不在人世了,于是向玛丽亚求婚。

她和两个孩子,包括有病的奥斯卡在内,他都接纳。

他提出,寓所归她,商店合伙。

玛丽亚当时二十二岁。

她少年时的、像是偶然搭配而成的美看来已经固定,如果不说它变冷酷了的话。

战时最后数月和战后开头数月,她已经不烫头发了,而以前这是由马策拉特付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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