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大臣闻声方跽坐蒲团之上,金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天家在龙案之上抄起策牍一筒,中常侍王闳疾双手奉过,遂于金墀右角面南承宣道:“兹有太皇太后钦定之永信太后遗诏,曰:驸马都尉兼侍中董贤,温仁谦恭,忠君恪孝,大贤体国,召三公,益加封两千户,赐孔乡、汝昌、阳新三国,朕心甚慰。”
王闳宣罢,双手奉策牍移步玉阶之下,朝两翼三公谨声嘱咐道:“王丞相、丁司马,韦司马,快出班承旨吧!”
丞相王嘉闻听旨意早怒发冲冠,遂同大司马丁明、假司马韦赏持笏出班。
中常侍王闳见三公君侯查无恭迎之意,一时间惺忪全无,额上已滋滋沁出莹莹汗珠。
王闳趁殿内烛火不明,亟边递眼色边小声提点道:“王丞相,快快接旨吧?”
丞相王嘉却忿忿退后一步,面色一沉,便朝金墀深深一揖,方瓮声瓮气、一字一顿道:“丞相臣嘉,欲行--封驳事!”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天家更是拍案而起,却用力过猛,身体一倾便打了个趔趄,险些跌倒,御侍女官忙上前以身相托。
刘欣气极生恼,便挣脱御侍,于袖袍伸出二指怒叱王嘉道:“恣意妄为,迷国罔上!
轻视太皇太后懿诏于无物,大不敬,数典忘祖,违逆天伦!”
司隶鲍宣见天家震怒,怕于丞相不利,忙出班启奏道:“司隶臣宣,万乞吾皇暂息雷霆圣怒!
陛下犹同曜曜鸿日,天子一怒,万物滞生,非我圣朝万民之福也。
臣有一言,不知当禀与否,先乞天家恕臣斗胆之罪愆!”
皇帝刘欣明了失态,便由御侍女官搀扶趺坐龙榻,待缓缓嘘出一囗戾气,方哑声回道:“朕适才殿前失仪,有违祖制,诚乞诸位爱卿原宥。
永信太后遗诏一事,亟待公议。
爱卿有话,就请直言吧!”
鲍宣不慌不忙揖礼禀道:“今春夏之交,连阴不雨,这是天下忧结未解,民有怨望未塞者也。
侍中董贤,本无葭莩之亲,但以令色、谀言自进,赏赐无度,竭尽府臧,行夜吏卒皆得赏赐。
海内贡献,当养一君,今反尽赏于董家,岂是天意与民意么?天不可久负,厚之如此,反所以害之也!
臣哀董贤,宜为解雠海内,免遣就国,将乘舆器物还与县官,如此,董家父子可终其性命;不然,海内之所仇,未有得安者也。”
鲍宣话音未绝,大司马丁明、前将军何武、车骑将军韦赏及左将军公孙禄便出班附议,随之,光禄大夫彭宣及议郎龚皆跟班附议。
董贤之父董恭,听闻鲍宣之言倍感羞恼,不顾董贤拦阻便挺身出班,持笏启奏道:“未央宫少府臣恭谨奏皇帝陛下:愚臣子贤虽无治世之才能,却有忠君之贤德也。
董家素无遁天妄行之举,然屡遭各路权臣诟病,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董贤若何,自有陛下裁定,若任这狂吠狴犴不绝,诚乞陛下惩一儆百,改行自息!”
董恭奏罢,内朝卫尉孙云、光禄勋马宫便出班跟奏附议,稍顷,光禄大夫孔光也出班跟奏,满朝重臣顿时哗然,口语籍籍。
有车骑老将军韦赏喃喃私语:“子夏乃当世名臣,德行纯淑,今日却随佐佞臣,着实老了。”
前将军何武闻听掩口回道:“公不见孔光已今非昔比?之前何其铁骨铮铮,棱角分明,今日再看,鹅卵石耳!”
有大儒孔光出面跟奏,天家自是倍感欣慰,不管怎样,终是拾回了一点面子。
刘欣便褒扬孔光道:“董家以大贤居位,公忠体国,有利社稷。
老夫子孔光折节公心,日月可表,无谄媚之言,无结党之私,却屈居中大夫引九卿之下,可惜了。”
此言一出,讽多要寡,气坏了诸多重臣。
有淮阳彭宣持笏怒诉道:“光禄大夫臣宣谨奏皇帝陛下:昔日飞将军李广数御匈奴,功高至伟,也未曾见武皇帝赐户封爵;然侍中董贤无功受封高安侯,又欲加邑三国,自立国至今闻所未闻。
又贵其妹封宫椒风,位媲中宫。
其父董恭坐地起侯,断袖之癖天下风闻,你让那天下的干臣如何心甘?”
“丞相臣嘉谨奏皇帝陛下!”
王嘉见彭宣奏议一针见血,便趁热打铁道:“臣闻爵禄、土地,乃上天所有,皇帝代天封爵,尤宜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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