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与平晏出得长信宫,举目便见那弯月如冰,白华尽收,东阙也点点诞出一抹抹的腮红来。
足下踩踏着焦脆的落叶,嘁嘁嚓嚓,一路随风向金殿卷去……
待二人走北闼上得前殿,但见同僚喧嚣骤止,众目睽睽,这如炬的目光里荣枯皆现,到处写满了惶恐、紧绷与诸多的期许。
王莽恭谨地群揖一番跽坐班中,但听那尚书令平晏轻咳一声,便居中面南朗声道:“太皇太后有旨,众卿跪听——”
朝官们闻听懿旨已到,势若海浪退潮般伏拜于席上,一个个静若泥胎,连大气也不敢呼出一声。
尚书令平晏抻简宣道:“元寿二年八月戊午,新皇当立,举贤求直,使其谋行忠入,有补于国,当赴大任以股肱者。
太皇太后策曰:惟补阙挂漏,尽瘁于君,兹命右将军王崇拜内辅大司空,位列三公;高武县侯傅喜,加位特进,奉朝请;光禄勋马宫,陟右将军;左曹、中郎将甄丰,迁光禄勋;执金吾孙建,擢升左将军;中常侍夏侯藩擢升长信少府;光禄大夫韩容,??执金吾;奉车都尉刘秀,擢升光禄大夫;淮阳国相薛修,擢升京兆尹;鸿胪卿毕由,??右扶风;斄令甄邯,擢升为奉车都尉,加侍中;敬武私府长甄寻,拔为驸马都尉,加侍中。
如是公等守法持正,敢任事责,凛凛然有不可夺之节,盖孔子所谓大臣者欤!
惟峻节高志,凌乎青云;人或曲随,我直其为;人或善容,我抗其辞……今名之皎洁,与淮水而悠长,朕心当慰也。”
懿旨宣罢,文武诸卿疾呼圣明,然散朝之后,又三三两两聚拢一处,七嘴八舌地再妄议一番。
太常卿丙昌忿忿不平道:“这宣的甚么蛊,臣僚们皆是看好车骑将军,然王舜、王邑只字未提?”
大司农弘谭便啐上一口,道:“还说呢,马宫尚切搁置一旁,傅喜乃前任大司马,怎生也轮不到他王崇头上!”
长乐少府夏侯蕃迷惑不解,遂踟蹰来去哑声道:“明公此番铁腕拒私,尤怕一家独大于国不利,倒也理喻;甄邯区区一泡儿县令,却直直拔坐了奉车都尉,于制不合哇?”
弘谭一听“噗哧”
笑了,便轻轻拍他肩头道:“公不知甄邯乃丞相女婿?”
夏侯蕃摆脸桀笑一声,又狠狠斜睃了他一眼,道:“怎生不知,其不光是丞相女婿,还是右将军甄丰的胞弟呢!
臣下只想,明公拒亲,丞相私授,二人又是促膝公干,这……不合理法呀!”
太常卿丙昌遂阴阳怪气道:“明日休沐,都洗洗睡吧……”
说罢拂袖扬长而去。
中山王刘箕子的迎迓车队驰过桃林塞,便一路浩浩荡荡直赴京师长安而来。
俟京畿高阙遥遥在望,王舜扬鞭打马蹄踏昌陵邑时,不料被京里赶来的太常丞张宏迎头拦下。
张宏诏宣,此番进京正值月底,晦日不吉,需延后休整至朔日入宫。
废弃的昌陵邑虽满目疮痍,然繁华过后仍车水马龙。
为保幼主圣躬金安,王舜与左咸便着大队人马北出邑门,至园陵庐所驻下足来。
待人困马乏地休整了两日,至九月初一鸡打三更,十里长队便蜿蜒扭动起来,灯光璀璨如一条火龙,于夜幕之下蔚为壮观。
羽林重骑过灞河桥时,天已大亮,对岸的节氅幡纛猎猎招展,矛戟瓜钺寒光如虹。
万民伏跪,百官恭迎,祥云缭绕,鼓磬齐鸣……俟十二重羽林铁蹄扬尘而过,几十驾前导车马淌淌而行,驾五金辂镶金坠玉,三公九卿谒拜尘中。
待百官平身引驾皇门,虎贲三千杀气腾腾……
刘箕子金辂入京后,便改乘了太仆王舜备下的幹猎车,先诣刘宏治下的宗正府里就斋吃素,后洗沐一新换为御府衣,由大鸿胪左咸持节前头引路,又坐上了驾五金辂驶入西宫,过了端门,便扶摇直上到金銮殿门口方勒死缰绳。
太皇太后打坐在了御榻之上,见大鸿胪左咸引刘箕子步入了金殿,又扶幼主上得玉阶,便喜不自禁地抛杖而起,一把将小皇孙儿搂于怀中,又是搓手又是抚面,亲溺无比,老泪纵横……两厢朝官身披嘉服都伏于席面,喜极而泣谒拜道:“汉阼无极,长乐未央……”
遂由外朝当堂议定,拜中山王刘箕子为孝成太子,赐鹤驾印绶,后又告祭于宗庙。
时近晌午,有祥云缭紫,煦日耀金。
太常卿丙昌与尚书令平晏便出班礼奏:“愚臣辄下太史令已择下元辰,今大吉之相,可令太子于先帝柩前受命登极。
伏惟天下母诚召三公,当具条礼仪以别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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