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田仁、仁安同来,与司马迁执手相泣,数月不见,子长身处囹圄,备受荼毒,磋磨的没个人样,才回来几天,身子还没好全,怎可远行,二人皆叹。
“迁自绝于时,见罪于主上,身毁不用,徒留何益?”
久挫刀笔之下,司马迁心灰。
“以直道事人,焉往而不三黜!”
田仁叹息。
“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焉能浼我哉!”
仁安义气言之。
“范蠡去越,扁舟五湖,随其所迁,自为变化。
迁自去牢笼,无不可为。
况家父遗志,史书未成,亦需戮力。”
司马迁恐言深而田仁、任安被牵,故淡然转圜。
“昔武丁之明,尤求箴谏,主上欲杜人之口,如此忠臣尽去,谁与为治?”
田仁惜正直之臣尽去,朝堂之上若无人矣!
“防民之口,甚于防水。
水壅而溃,伤人必多。”
任安见主上讳正言,疾争臣,桀纣之祸恐不久矣。
“故治水者决之使导,治民者宣之使言。
古明王听政,众臣言于前,王斟酌行之,今天子一意而行,欲令群臣钳口,此岂为治之道!”
田仁言之以理,奈何前日九卿言流民于帝前,主上非但不纳其言,且怒九卿无用,此何君王哉!
“凡人任情,喜怒违理,唯贤者方能不迁怒,不二过。
主上花甲之年,越发怪僻,与太子不相能,日后朝廷必是风波诡谲,走了也罢。”
任安虽不舍,亦以迁走为上。
“主上用人颇乖谬,廷尉、三辅、郡国长吏专以杀人为能,义纵少时与张次功剽劫杀人,王温舒发人冢墓,此皆群盗,竟任以为吏,还以为能?”
田仁愤愤道。
“才乎才,非吾徒之才也。”
司马迁叹道。
仁安笑道:“天子以其斩伐不避贵戚,故用之。
且高帝何人不用?何事不为!”
“秦失其鹿,群雄逐之,自无不可为,然大汉承平日久,治国当以仁为先,以法辅之,何专用法,惨酷无道反甚于秦时!”
田仁见主上乐以刑杀为威,群臣自危,驳道。
“孟子不言乎:‘君子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正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则独行其道,是之谓大丈夫。
’今坚贞之臣,为国尽忠而获罪,朝廷有害贤之名,群臣无救护之节,留之无益。”
仁安悔迁处牢狱之时,自已无由尽力,今日言此无用之语,亦甚愧之。
“贤者,国有道,以其言而兴,国无道,默以自容。”
田仁黯然,二人见司马迁不语,知其郁郁,不便多留,告辞归家,田仁言与仁安:“子长性拓落高亮,与众不群,人多忌之,一日因言获罪,用事之臣共挤之,主上不以礼遇,如此戮辱不太迫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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