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就好。”
卢蕤披着自己那件大氅,双手盖在氅衣下,掩饰着自己的慌张。
他抬眸看许枫桥,像小时候围在饴糖摊子前,明明特别想要,却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明明放在心上,却要装出……
卢蕤咬着嘴唇,又想起昨日的荒唐事。
风涸巫山水,雨尽高唐梦。
他拼了命想把那一丝记忆从脑海中抹除,想回到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他还能坦坦荡荡地看着许枫桥。
但他忘不了,也没法子坦坦荡荡。
“既然你起来了,就去择菜吧。”
许枫桥脸不红心不跳,把印章放进腰间小囊袋里,笑起来桃花眼微微下垂。
很好看。
卢蕤恨不得鬓间的碎发能盖住自己那双流离闪躲的眼,不被面前人发觉自己的窘状。
唐景遐正好提着菜篮子路过,她越发觉得,俩人不太正常。
不过具体怎么不正常,谁知道呢。
她身后跟着的是原先被霍彪掳回来的邹家妇,问了才知道,邹家妇叫嘉嘉,恒州歌伎,现在积雪院都叫其嘉娘。
许元晖给嘉娘敷了药,身上的伤才好些。
邓清芬又给嘉娘赶工做了衣裙,如今站在那儿,也算是积雪院的一份子。
唐景遐回过头,“嘉娘,做饭啦。”
嘉娘嗯嗯地点着头,她很喜欢这样,所有人把她当人看,需要她。
路过许枫桥面前的时候,嘉娘指了指卢蕤,又指了指许枫桥,而后便是意味深长一笑。
嘉娘塞给卢蕤一撮白茅。
今日是个大晴天,卢蕤目眩,屋檐下的雪水啪嗒滴在他乱糟糟的头发上。
嘉娘竟然懂白茅的含义……卢蕤探出身子,步伐还没迈出去,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嘉娘又回过头,对他笑笑,斜着身子指许枫桥。
想来,嘉娘做歌伎的时候,免不了要和文人雅士诗酒唱和,对于诗三百了解甚多,连白茅是男女欢爱的意象都知道。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卢蕤羞赧红了脸,不敢回首,更不敢解释,许枫桥撑着帘子,一只脚还在门槛内,“嘉娘给你那玩意儿做什么?后山一拽一大丛,也不是啥稀罕物什。”
“没……没什么。”
这几日他窝在积雪院不曾出去,嘉娘竟然都看在眼里,那别人呢?许元晖、唐景遐或者封兰桡呢,他们都知道吗?
日光下照,他目眩神离,碎步跟着唐景遐择菜去了。
许枫桥斜着头,卢蕤抱着白茅,白茅的样子又像极了芦苇。
赤氅青衣,白茅斜逸,人如其名,宝树一般不着凡尘;长风拂过,萧然而立。
他一直觉得自己像是无人能束缚住的风,这辈子掠过很多地方,很多喧杂或者繁芜。
唯有卢蕤,是一片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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