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赶上个阴雨天,原本平静的湖面被银丝扰乱,点出圈圈涟漪。
观音婢蹲在灶舱中煎药,舱中满是清酒甘草的味道,热气腾的她睁不开眼,鼻尖上也覆了层薄汗。
厥心痛大多是阴阳气血不调所致,是以疗法应以治血兼补,这药每日便要服三次,时日一久,观音婢对这扑面热气早已习以为常。
将药罐端下灶台,麻利入碗,观音婢趁热将药汁给窦氏送了过去。
李世民先她一步到了窦氏的房间,母子两人正说着话,李世民今日或许是有什么高兴事,自打大军启程后便一直萦绕在眉眼间的烦闷之意今日散去了不少。
窦氏抬手理了理李世民的碎发:“观音与你说什么了?你怎的如此高兴?”
李世民低头闷声笑了几声:“也没什么,不过是思我心切罢了。”
观音婢一个趔趄,险些将药碗砸在脚面。
自打上次李世民东征西战与自己联络渐疏那事后,观音婢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她当日决定要随李世民走时便与长孙无忌打好了商量,无论李世民是否给她去信,都劳烦长孙无忌找人三日一字条五日一封信的给李世民送去。
后来云茶得知此事后,柳眉一皱,大义凛然道:“这事可不能让外人插手,外人哪知道你二人之间的情分如何呢?是以不如让我来。”
左右两人字迹相差不远,云茶与观音婢的关系又不错,观音婢得知重担交给云茶之后,满心欢喜的答应了,却独独忘了云茶那离经叛道的性子指不定会在信中对李世民说些什么。
窦氏见李世民眼角带笑,也是但笑不语。
李世民笑够了,又继续道:“观音还问父亲与母亲身体如何,我已回信教她莫要惦念。”
窦氏点头:“观音这孩子有心,将你交给她,娘也放心了,只是你大哥和你姐弟的亲事眼下都还没个着落,唉。”
窦氏起身走到窗边:“你父亲将你大哥派去黎阳,也不知他现下过得如何。”
李世民对他这个大哥倒是不担心,毕竟有些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窦氏便不同了,在窦氏与李渊的眼中,李建成自小便懂事乖巧,性子好得不得了,整个是一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平素在街上瞧见讨饭的都恨不能掏出全部身家送给人家,反观李世民在他二人心中便是那要饭的瞧见了都要快跑两步避开的人物。
李世民想起观音婢的叮嘱,为了宽窦氏的心,安慰道:“我昨日刚与大哥通过书信,大哥一切安好,母亲勿要挂念了,先将身子养好再说其它。”
见屋中两人不再说话,观音婢这才端着药碗进屋。
雨停时正是傍晚,船也正好靠岸,时间紧迫,观音婢与李世民下了船后直奔城中去。
观音婢瞧着手中的药单,对李世民道:“将军,您在外征战多年见多识广,一会挑人参时,还望将军在旁多把关。”
李世民着了一身胡服,宽肩窄腰,瞧着气宇轩昂,只是因与观音婢在一处,是以面色一直有些奇怪,他本负手前行,闻言脚步微微一顿,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算是答应了观音婢。
眼下战事频仍,城中早已不复前些年那般风光,观音婢一路走来,见岸边树下躲着避雨之人,那些人多是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待进了城后,发现城中偏僻处,乞讨之人三个一群五人一伍的,正坐在湿淋淋的草席上相对无言,登时便悲天悯人起来。
想她父亲长孙晟在世时,正是大隋昌盛的那些年,听闻开皇八年隋朝兴兵平南朝陈时,杨广还是领衔统帅,此后杨广又立了功几许,即便是在继位后也为大隋立了不少汗马功劳,比如说兴科举,修河道,他明明是一代圣君啊,可现如今隋朝怎会落到这民不聊生的下场?
观音婢一时失神,不慎踢翻了一只带着缺口的碗。
坐在草席正愁没事做的乞丐们见状,“呼啦”
一下全围了过来:“我说你几个意思?”
观音婢没见过这阵仗,往李世民身边靠了靠,小声道:“将军……”
李世民瞧见观音婢这没出息的德行,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将观音婢从身后拉出来,下巴一扬:“你去把那些碗都踢碎了。”
“啊?”
观音婢以为自己听错了,指着地上那几只碗问李世民:“全踢?”
李世民应了一声,观音婢倒也听话,伸脚将那些碗踢出好远。
乞丐们见李世民衣着华贵,不敢造次,但今日这两人如此砸场子,他们自然要虚张声势一番。
“今日这位贵人是要跟哥几个过不去了?”
为首的乞丐将柺杖朝地上一拄:“不知哥几个平日是否曾得罪过贵人?”
李世民由始至终木着脸站在原地,回:“不曾,只是踢着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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