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彭斯早就度过了他的14岁成人仪式,可是他总是习惯在获准进入烛龙之前犯上几个不大不小的错误,于是又被姑姑取消了资格。
这么着,斯彭斯虽然比埃伯哈德大一岁,却是在他之后第五个踏入烛龙的船员。
前面四个人是我、史东、埃伯哈德,以及当飞船从沉睡中苏醒来时拥有的第一位孩子。
站在楼梯休息平台上,斯彭斯美得呲着牙直乐,他在漫游全船的日子里无数次想溜进去的烛龙观测厅的大门终于向他打开了。
虽然他堪称一个拆卸天才,但还是在烛龙的门锁前败下阵来。
仿佛有人早意识到有人会试图过早地闯入这个神圣的殿堂,这道门锁上装有DNA分子检测装置,胚胎解冻满14年之后,它所携含的DNA分子式才可能被姑姑输入其中。
其他任何不合法的闯入者都会被门上携带的高压电所击倒。
斯彭斯一定对这一点印象深刻。
“欢迎你,小家伙。”
我坐在观测转台上那张舒适的座椅上说。
要不是为了斯彭斯,我压根儿就不喜欢来这种地方。
此刻,斯彭斯却没有理会我的招呼,我意识到这位新成员正像个傻瓜一样张大了嘴,站在观测厅的门边。
“你不是很想了解飞船吗?”
我说,“在那些黑暗的走道里瞎钻只能是浪费时间,飞船的精华实际上都在这儿。”
任何头一次进观测厅的人,反应都会和斯彭斯差不多。
这儿像是个优雅的带穹顶的圆形小剧场,一个仿佛由巨大水晶构成的球壁包容着它。
特殊设计的壁灯只有朦朦胧胧地照亮圆厅的下半部,金属地面光滑如镜,反射着暗红的光亮。
有半边的圆墙上排满了发亮的小格,每个小格里是一块极其脆弱的记忆水晶,神秘的火花在其间星星点点地闪烁跳跃,这儿就是神圣的程序所在地,是飞船上体积最小,也是最重要的货物储存地。
整个人类文明的知识都存储于此。
如果愿意,也可以这么说,这儿是姑姑的大脑。
气势更加逼人的另半边圆弧吸引了斯彭斯的视线,它实际上是全透明的。
阴森可怖的黑色深渊赤裸裸地展示在每个人的面前。
在黑暗笼罩的穹顶下,是烛龙那八爪鱼般巨大的铝钢躯体,一抹暗淡的红光舔着它光滑冰冷的金色表层。
“别去碰那玩艺儿,”
我告诫他说,“那是姑姑最精密的仪器之一,我们必须依赖它寻找目的地(如果有的话),如果你胆敢拆下烛龙的一枚螺丝,就死定了。”
“听着,如果你不能控制自己,就干脆别到这儿来,我们不在乎你。”
史东在一边冷冷地说。
观测室里的其他大孩子没有说话,他们看着斯彭斯的眼光是冷冷的,他们不喜欢他。
我伤心地想,我们船上的每一个人几乎都互相不喜欢。
那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几乎马上就同样憎恨斯彭斯了。
从踏入观测厅发光的金属门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原来的机械迷斯彭斯了。
基因中深深埋藏着的遗传条码攥住了他,让他看清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他天生是一名优秀的天体物理学家。
从那一天起,他以一种不寻常的热情投入到烛龙的物理观测和研究中,把机械学和我这个昔日旧友抛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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