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有了人的说话声,间或听到一两声汽车的喇叭叫和自行车的铃铛响。
窗外天色已经变白,楼下小食店里煮稀饭、蒸极富特色的江城米凉面的鼓风机也嗡嗡嗡地叫起来。
这个鼓风机,一年四季不分天晴下雨、刮风下雪,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响起,没有半个小时以上的时间,不把饭煮熟、凉面蒸透,是不会停歇的。
住在这幢楼上以及对面离得近的人,开始觉得这声音很吵,正是早上睡得最香的时候叫,很烦。
但是时间长了,听惯了,就不觉得有多讨厌,还认为这声音具有闹铃的功能,告诉人们该起床了,以免起晚了误了事。
人家做生意也辛苦,天天起早,即使有点儿小病和天冷,早上也不能多睡一会儿,十分难得。
再说,店开起,不起早,炊事员和吃饭的人一起进门,吃啥?大家吃一碗凉面、喝一碗稀饭(当地大多数人都这样搭配早餐)后,还要去上班、办事或者赶路呢!
自从有了这个小店,周围的人吃早饭实实在在的是方便了许多。
所以,这鼓风机的声音响了这么多年,虽然不少人心里有些意见,但是明面上没有谁说过什么,久而久之还觉得,它好像是这一小块地方早上不可或缺并且十分协调的晨曲。
欧平的家住在二楼,小店就在他家楼下。
听到鼓风机响了,已经睡够的他睁开眼睛,看外面天已经亮了,清醒了一下自己,就翻身起床。
他今天要去履新——他由区委办公室主持工作的副主任调到滨江街道办事处任党委书记。
欧平穿好衣服,走出房门,洗漱完了就去做上班的准备。
八点上班,还不到七点,时间还早,但是他想早些收拾好,新到一个地方,第一天怎么能迟到?他从来很守时,这才去,又作为领导,一开始就应该以身作则。
爱人卢秀英也要去上班,在他做自己那些事情的时候,她已经把早饭做好。
一起吃了饭,他给她打了个招呼后,就出门走了。
今天欧平打理了一下自己:一直二八分的头发又梳理了几下,不是一丝不苟,也不显得凌乱;穿着已经穿了两三年但是最喜欢的一套纯色西服,打了一条丝织红颜色领带;脚上半新半旧的皮鞋擦得又黑又亮。
这一收拾,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他,不仅显得更加儒雅、睿智、精神,而且看起来很年轻,十分潇洒,风度翩翩。
欧平手里提着一个整理好了的黑色公文包———这个包是他当教师时,全国第一个教师节时县里统一发的,十多年来往来于学校、赶场进城、到单位部门和下街道乡镇,一直提着这个包。
阳春三月,天亮得早,一轮红日已经升起来。
院子里,太阳金色的光芒不可阻挡地从东方拥过来,高大的点式楼在坝子中间投下长长的影子,从它两边间隙里照射过来的崭新、绚烂、可人的光瀑倾泻在地上,一片耀眼的亮堂。
坝子里走动着几个到小店里买早饭的人,有的已经买了往家里走,有的正出去。
这是滨江区区级机关宿舍,住着区里的干部,院坝周围停了一些小车。
欧平来到院子里,站在大门口,想看有没有到老城方向的车出去,滨江办事处在老城,搭个顺路车,坐一截,省一点儿时间。
这几年,区里的领导有了工作用车,大多数区级部门和乡镇街道也买了车。
滨江街道办事处原来也有一辆车,后来卖了,他这时去当书记,上下班和开会、办事的交通问题只有自己解决。
站在这里毫无目标地等别人的车,这时的他身上光鲜,心里却很灰,有一种严重的失落感和忧虑。
自己已经是一个被“贬”
的人——由区委到基层,即使级别升了一级,也是到下面去——这不仅是他自己在这样想,别人也在这样认为,有的人甚至说出了口,他就亲耳听到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高兴得起来?
欧平不好意思久站在这里等别人的车来,一个人走出大门想趁早去坐公共汽车。
欧平是一个朴素实在的人,不是怕坐公共汽车挤,也不是认为坐公共汽车就低人一等,而是他家住的这个地方没有公交线路,坐公共汽车要走很远,要穿街过巷,横跨一条干道,到对面去坐,下了车也要穿街过巷,转弯抹角,走十多二十分钟,才能到他即将上班的地方。
这样两头加起来,就要多花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早上赶时间上班,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是非常宝贵的!
特别是今天,是第一天上班!
三天前,区委领导送欧平到位,他是坐他们的车去的,没有感觉有什么不方便。
今天自己去,才感到没车,短短一段路这么难。
这次工作变动,欧平心里很不情愿。
欧平是当教师参加工作的,后来读大学中文系,毕业以后在教育上待了短暂的一段时间,就调到区委宣传部。
(第1页)
一秒记住本站永久地址:https://www.mhxqiu.com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