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双双坐在板凳上仰头看许悠悠,眼中的木然逐渐多了分色彩,眼泪也扑簌簌落了下来。
她初时只是无声的流泪,后来变成小声的啜泣,然后声音一点点变大,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哭着哭着站起身一把抱住许悠悠,有点语无论次的说道,“悠悠,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许悠悠回抱住她,手抚上隔着衣服都能摸到轮廓的嶙峋瘦骨,心头难受极了。
“你是我的姐姐啊,你对我好,心里念着我和大姐,我自然也要对你好。”
许悠悠在她耳侧说着,“下次要是你爹娘打你,或者许涛欺负你,你就往外跑。”
“你父母还是要面子要脸的,只要你跑出来,村里人都很热心,会帮你说话的。”
“你不要害怕,再熬一段时间,真的,我一定会有办法带你出去的。”
许双双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一会才能再开口的,“这些年我都已经习惯了。”
她说着话,将袖子撩了起来。
女孩细弱的手臂上新旧交错的伤让许悠悠震惊。
“双姐……”
许悠悠一把握住她另一只手臂,将她衣服一点点推起来。
入目所及处,是和另外一侧胳膊相差无几的惨状。
许双双眼泪一滴滴的往下落,“你看,我从小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爹打完娘打,后来弟弟大些了一起加入。”
“他第一次打我时,爹和娘说,咱们涛儿这身板真壮实,一看就是个有力气的好小子。”
“娘也笑得很开心,说力气大点好,遇到事情不吃亏。”
“他们两个都在为许涛骄傲,我的哭求,我的痛他们完全没有看到。”
“我那时就在想,为什么我会生在这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我寻过死的,十来岁时跳到河里,被人救了。”
“接着我又试过别的方法,都没死成。”
“有次拿着菜刀,想要试试抹了脖子吧。”
“可刀还没举起来,我就被娘从后面一巴掌拍在了后脑袋上。”
“我没站稳头磕到了案板上,刀刃也将我额角划破了。”
“娘见我出了血,骂骂咧咧的说还要洗案板,说我晦气。”
“我找了块布浸水想要将伤口按住不流血,涛儿过来说他会治伤,抓了一把灶灰按在了我伤口上,说这样不就不流血了么。”
“他是狠狠按上来的,灰不光进了伤口里,还进了眼睛里,糊了我满脸。”
“娘说的涛儿真聪明,这种土方法都会。”
“涛儿笑得特别嚣张,就又抓了一把糊了过来。”
“我当时头是疼的,眼睛也被灰迷的睁不开。”
“你知道我那时想的是什么吗?”
许双双身子颤抖着,将唇凑到了许悠悠的耳畔,“我想啊,这样的双亲,这样的弟弟我要来干嘛呢?他们活着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那时我好想杀了他们,但我没有那个力量,我力气弱的连涛儿都打不过,只能被他毒打。”
“我又想下毒,家里有药老鼠的药,我下在了那天要做饭的水里,想着大家都一起死吧。”
“可我最后还是把水倒了,把水桶刷了一次又一次,刷的特别的干净,像新的一样。”
“娘第一次夸了我,说我还算是有点眼力见,知道把桶刷干净。”
“她不知道她差点就死在我手里,家里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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